我们仨 作者:李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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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人世间最真挚、最美好的爱莫过于母爱。
        母爱是上帝赐给我们最丰富的宝藏。
        母爱也是教育我们、支持我们不怕坎坷、奋发拼搏的信心和勇气。
        岁月像犁,在母亲的额头犁出深深的皱纹,在这深深的皱纹里面,包含着母亲对我们深深的爱,没有人能够制止母亲对我们爱的奉献和付出!
    1
        我母亲当姑娘的时候,家里还是比较富裕的。
        我姥爷是当时远近闻名的“神医”,他医术高明,善用偏方治各种疑难杂病。姥姥则出生于书香世家。他们一生共生养了五个子女,三个女儿,两个儿子。我母亲是老幺,自然所受到的疼爱要比两个姐姐、哥哥多。就连给她选择对象的时候,姥爷说,要给她选一个长相英俊、素质好的男子。以至后来,我姥爷在外奔波给人治病的时候,也用挑剔的眼光选择着每一个青年。
    一次到东铺乡一个叫梅庄的村子行医时,一眼看中一个长相颇英俊的男青年—也就是后来我的父亲。他是一名退伍军人。其父亲在村里任队长。徐姓氏在当地又是一个大家族。于是,我姥爷便托媒人为我母亲订下了这门婚事。
    起初,我的母亲是同意了,可后来,她又打听到那青年的母亲(我后来的奶奶)是一位极不贤惠的老人后,便有意想推下这门婚事,并且态度很坚决。姥爷经过多次劝导无效后,便拿出家长的威严,一反常态地对我母亲发狠道:“我也知道你翅膀硬了,如果你不答应,除非你不是我的女儿,否则,我非打断你的腿!”无奈,在姥爷的逼迫下,我母亲和我父亲结了婚。
    婚事很简单:
    我母亲穿着大红灯芯绒袄,梳着乌黑发亮的粗辫子,带着简单的嫁妆,来到我父亲的家。
    从此,她便远离天真无邪的少女时代,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,是好、是歹、是幸福还是……也看自己的命运,等待她的生活将是怎样的呢?
   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





    2
    那时,还是大集体,我父亲的家境很拮据。但是,我奶奶倚仗着在村里当队长的爷爷那点微不足道的权势,霸天霸地,一遇到不称心的事情,便破口大骂,村里的人是敢怒不敢言,而奶奶的这一点,也是我母亲最为忌讳的。
    大集体,靠挣工分吃饭。每天,朴实而又憨厚的村民们累死累活,一天下来也只能挣个两三分,辛苦自不必说,能糊上口,就已经不错,诸如大吃大喝一顿,连想都不敢想。
    我母亲接受的是那种三从四德式的家教,所以特看重名声。一过门,她不认为自己是新媳妇,每天跟着我父亲去生产队劳动挣工分,回来后,又里里外外的忙个不停,时刻不得闲。一天下来,累得腰酸背疼,但又不好意思言语,只好把话埋在心底。
    我奶奶家是个大口之家,除了两个已出嫁的姑姑,还有一个小幺姑,三个叔叔,在加上我父母和爷爷奶奶和一个年迈的太奶,共计9口人。当时,我们国家在七五年“浮夸风”还没有彻底根除,所以口粮十分紧张。做一锅饭,也是填不饱肚子。再说,全家真正的劳力只有我母亲,爷爷经常开会,父亲也常常以一个党员的身份跟着。幺姑和三个叔叔被我奶奶娇生惯养,平日游手好闲,干活时拈轻怕重,吃饭时,吃着碗里,霸着锅里。有时本来饭就不多,可他们吃过后,却还要把饭藏起来一点,留着下午饿的时候吃。等到筋疲力尽的母亲回来吃饭时,锅里已快见底了。对于这一切,我奶奶总装作没有看见,也许在她心中,占据重要地位的只有儿女!
    每每这时,我母亲总保持着沉默,忍着饥饿,只在没人的时候,默默流着眼泪,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问自己:这就是自己的归宿吗?她那种哀怨的神情让人觉得有点可怜,但却又让人感到几分倔强。
    一切对母亲都似乎漠不关心(仿佛也包括我父亲在内,我总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没有心肠,据我估计,他很惧怕我奶奶,那也许是一定的)唯一能给她慈爱的只有年迈的太奶。对于母亲所遭受的,她看在眼里,痛在心里。但也惧怯于我奶奶出了名的“不上贤”只有把这份慈爱埋在心里。
    一天中午,奶奶做了一锅馍,在那个年月能吃上白馍就算打了一顿牙祭。没到放工的时间,锅里的馍已被幺姑和叔叔抢的所剩无几,而且他们每人还私藏一块,见到此状,太奶也拿了两块藏了起来。等到母亲放工后,锅里已经是空的。母亲放下担塘泥的筐子,默默走到自己房里,两行清泪无声地流下。而我奶奶却破口大骂:“老不死的,只知道闷吃,一点儿也不留……”母亲知道她是在骂太奶,也没有理论,太奶只装作没有听见,颤微微的来到我母亲房间,母亲忙站了起来,太奶示意她坐下,从怀里掏出两块还带有体温的馍,道:“孩子呀,不要哭拉,这没良心的女人就不晓得心疼你呀。哎!快吃,啊,累的都饿坏拉。”母亲接过馍,望着老太奶那张布满皱纹却又充满慈祥的脸,哇的一声,扑到太奶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。太奶爱怜地摸着她的头说:“孩子,咱不哭,不哭,啊,不哭……??




    4
   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,母亲也出院啦。由于开刀治疗,好久未给姐姐喂奶,奶水竟一下子又给憋回去了。本来就很瘦小的姐姐,整天饱一顿,饥一顿的,更加瘦得如同细麻杆一样。看到姐姐的小脑袋因营养不良而无力地左右摆动的时候,母亲感到深深的心痛和自责……
    一年过去,姐姐也一岁了。
    母亲带着年满周岁的姐姐去姥姥家走亲戚。她的心情是愉快的,轻松的。她好久没有这样过,也许从她出嫁的那一天,就注定自己跟往昔划上一个转折号。
    姥姥也很高兴,她望着幺女儿那和年龄不相称的面孔,感到一阵阵的心酸,本来姥姥家离我们不远,女儿的处境她也十分清楚。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她又能怎样呢?唯一可以弥补的是,她做了好多可口的饭菜。
    姥爷依然很严厉,他不多说一句话,只是接过外甥女,逗着玩,那眼神流露出的全是慈爱。
    吃饭的时候,姥姥一个劲的招呼我母亲吃菜,仿佛她招待的不是自己的女儿,而是一个久未登门的客人。表姐和表哥则把鸡腿上的肉撕下来,一点一点的喂给我姐姐,好久未有的喜悦气氛弥漫在小屋里。
    晚饭后,隔壁的罗家媳妇来看看我的母亲,她们亲热的打过招呼后,便抱过我姐姐来给她喂奶(她的孩子也是一岁多),可奇怪的是,姐姐并不吃,罗家媳妇很诧异,反复几次,母亲从罗家媳妇手里接过姐姐,掰开嘴一看,里面竟全是中午喂的鸡肉,一点也没有吞下去,母亲抠出她嘴里的肉:“哎,幸亏发现的早,这丫头……”
    5
    如絮的雪花漫天飞舞,寒冷的西北风挟着爆竹的声响,向小村的人民,预示着到了年终岁尾的时刻到来了。
    大年初一,整个小村笼罩在节日的祥和气氛中,家家户户相互拜年,互相祝贺。
    我奶奶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在家支应拜年的客人的,而她却东家串西家,爷爷很生气:“你这个不上贤的老东西,大年初一,你也不在家支应一下,太不象话啦!”没想到,这句话把给奶奶激怒了,她便开始撒起泼来:“你这个老不死的,大新年的就给我挨骂,你这个老砍头的……”骂的语言恶毒至极,爷爷气得直咬牙,但面对一个毫无道理可言的村妇,也无可奈何,只好由她骂去。奶奶骂了一会儿,看没有人理她,又哭了起来,好好的一个新年,让奶奶给搅得一塌糊涂。
    真的很“凑巧”,也许真的是“凑巧”,就在大年初四的夜晚,我爷爷便发起高烧,一直说胡话,滴水不进,医治无效,没过正月十五,竟匆匆踏上黄泉之路…….
    我不知道奶奶当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,也不知道她后悔过没?
    而爷爷的去世,一家大小的重担就落在长子我父亲肩上,那年他刚刚21岁……??




    6
    岁月在一天天的流逝。
    这时的我在母亲的体内开始逐渐的孕育。奇怪的是都十二个月了,还不见我的降临,人常说,十月怀胎,我的迟迟不肯出世,让母亲有点担心。
    一九七九年八月六号的这一天,母亲刚做完饭,天便下起了大雨,这时,家里养的猪不知跑到哪儿去了,(由于我家没有院墙,又没有垒猪圈,猪一直是用绳子栓在门口的),父亲又不在家,母亲挺个大肚子行走不便,便到后院叫我小叔叔帮她去找,免得猪害别人的庄稼。可小叔叔倔着不愿去。当时奶奶在烧火做饭,她也不吭一声。无奈,母亲便亲自去找。路很滑,一不小心,母亲从坡上滑了下来,沾了一身泥水。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,,她担心是体内的我,如果……也许…..她艰难的爬了起来。恰这时,邻居杨发娘路过这里,忙把我母亲搀回家,雨依然下个不停…….
    就在当晚,我来到这个世界。
    临产的时候,母亲一面忍受着分娩的疼痛,一面还担心我的健康。当我的第一声啼哭响起的时候,母亲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。
    “恭喜你,是个男孩”护士一边熟练的剪断脐带说道。
    喜悦充溢在病房。
    正在这时,老太奶去世的消息传来啦,没有一个人哭,只有我母亲趴在床上,想着太奶素日对她的关心与慈爱,小声地抽泣着。
    因为我的出生,太奶的丧事办的很简单。她辛辛苦苦了一辈子,到了入土时,也这样简简单单的去了。唉!人吃土一世,土吃人一口。
    我的出生,给家里平添了许多生机,父亲也改掉了许多坏习惯,整天呆在家里,帮母亲做一些活计。他们给我取个很好听的乳名“金军”。
    从此,辛苦劳累了一天的父母,夜晚时,母亲抱着我,父亲带着姐姐,坐在一起共享“天伦之乐”母亲也整天露出舒心的笑容,讶讶学语的姐姐把父亲逗得开怀大笑。
    就这样,在父母的关怀备至的爱抚下,我和姐姐一天天长大。
    7
    夏夜,空气还残留着大量白天太阳的热量,劳碌一天的村民在饭后,拿着蒲扇,带着凳子,三五成群的在一块儿闲聊。不知道为什么,村西头打起架来,又听说长狗的爹头被打破了,长狗一家大哭起来,顿时,宁静的夏夜被搅得鸡犬不宁。人们都去劝架,不知道奶奶这时因为什么事情不合适宜的笑了起来。父亲很生气,就说她几句:“你年纪一大把,人家里出了事,哭都来不及,你笑也不讲个场合。真是不象话。”这下可不得了啦,奶奶一边破口大骂,一边撕扯起我父亲:“你这个砍头的,把你养大啦,翅膀硬啦……”父亲只好跑开。
    到临睡觉的时候,父亲也没有敢回来,奶奶来了几趟没有找到他,才骂骂咧咧地走了。
    半夜,我发起烧来,十分厉害,母亲不断的用毛巾敷在我的头上降温。后来,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回来了,我也沉沉的睡去。
    “步田(父亲的名字),我看还是送到医院去吧,孩子烧的太厉害,我怕出意外。”母亲担心道。“好吧。”父亲边说,边背起我往乡卫生院跑去。这时候的天刚朦朦亮……
    我住进医院,由于医疗费不够,母亲便让父亲回去把门口塘里面的鱼捞一些去卖。父亲答应了一声,匆匆而去。
    回到家里,父亲顾不上吃饭,便找到打鱼的网,脱下鞋子下到塘里面。不到一顿饭的功夫,被我奶奶发现了。她如同疯了一般,在地上拾起一根棍子,便冲我父亲跑了过来。父亲只有跑开,奶奶撵着他从这个塘跑到那个塘。父亲的脚也被河蚌割了一个大口子,血流了出来也顾不得去管。折腾了几个时辰,称她不注意,父亲溜到谢婶家躲避。谢婶忙关上门。把他让到里间。这时累得气喘吁吁的奶奶在门口问道:“他谢婶,你看见金军他爸没有?”
    “没,没有,我没有看见,你找他干什么?”
    “我找他个砍头的算帐!”奶奶边说,边向西跑去。
    直等到奶奶跑远,谢婶从厨房端出一碗饭:“金军他爸,你赶快趁热吃吧。”父亲狼吞虎咽起来。
    “步田,这到底是为了啥呀?”
    父亲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。
    “哎,没有见过这样当老人家的,你快吃吧,我去替你把鱼捡一下。“
    不一会儿,谢婶端个筐进来啦“步田,我看这几条鱼也卖不了几个钱,我这还有十来快钱,先拿去用吧,给孩子看病要紧。.”
    “那,那真是麻烦你啦”父亲放下碗。
    “这有啥,不都是乡里乡亲的。”
    父亲接过钱,在门口瞄瞄见没有奶奶的影子,才朝卫生院跑去。
    此时的母亲正焦虑不安,见到父亲进来,埋怨道:“你办个事情怎么这么慢?孩子都病成这个样,你也不着急”
    父亲皱着眉头把原因说了一遍,母亲长长地叹息了一声,无语??